別讓監視者住進心裡
自7月1日國安法以中共式「投票」通過起,港共政權開始以條文恐嚇民眾,「光復香港,時代革命」、「香港獨立,唯一出路」 等有關口號,嗌一句就犯法,引起不少民眾惶恐,紛紛清拆文宣、清空社交帳戶好友。筆者並非要指責以上行為——抗爭地下化及增強自我保護意識方是長期之策;然而,請記住,自我保護不等於自我監控。
願榮光可以唱,就別唱數字歌;手勢可以舉,就別自砍指頭。如果你會生育下一代,請教導他民主自由的可貴、告訴他這些年發生的,不要害怕;如果你打算移居海外,請你做最多的宣傳與文宣,別安逸地踏著在囚手足受的苦難。該做的事,繼續去做,只是要更小心一點,別把自己困在無形的圓形監獄中。
圓形監獄,是一個個囚室沿著圓周而建成的環形建築,圓心坐落一座有單面玻璃的監視塔。換言之,所有囚室均面向著監視塔,所以只需安排極少數獄卒,便可觀察所有囚室裡的人影。監視者能觀看一切,但不會被囚徒看到;同理,被監視者徹底地被觀看,卻不能看見監視者。於是,囚犯永遠無法得知自己是否正在被監視,惶惶不可終日、長期保持秩序。
「因為永遠有人看著你, 因為永遠被人看著, 所以能夠使人保持紀律, 永遠馴服。」Foucault 在《規訓與懲罰》一書中,將這種全景監獄結構引伸為「一種無所不能且又隱蔽的權力機制對社會實施監控和管治」。國家機器以種種「社會規範」建立紀律、守制的觀念,以此將人塑造成為一個個被馴化調教得整齊劃一、有用聽話的「肉體」,而非具有自己獨特個性的「個體」。整個社會如同一座大監獄,每個人都是囚徒。
住在心裡的監視者
以上情況,都依仗監視者的威嚇,但如果有一天…… 只有一名獄卒被分派到監視塔,在監視期間他睡著了,醒過來發現已過了四小時,你認為囚徒在這段期間依然會保持秩序嗎?又或者,監視塔內由AI電腦代替真人監視,但囚徒們毫不知情,他們也會照樣受到制約嗎?
答案是,會的。所謂監視者,可能根本不需存在,就在人心裡釘下了一個替身。人們若不知道自己何時會被他人審查,就只能永遠假設自己是被監控的對象。在這樣的情況下,永遠自行警戒自身行為才讓人感到安全。於是,自身就成了自己審查的對象,自己成了自己的警衛,開始監視自己的樣態。延伸至社會層面,則是依據社會規範或界線,評估自身行為有否失常或錯亂,然後誘導自己自我壓制、規訓及矯正。
正如自願為奴的支國人民,將獄卒視為敬愛的父親,時刻以出賣個人私隱換取一時方便,每天被喂食著元素周期表,還讚歎道「這飯兒真香兒啊」。牆內的監控洗腦固然可怕,但更可怕的是久而久之形成的自我審查與奴性,也就是魯迅所説的「奴在心者」。曾聽聞一些在台留學的中國學生,即使當下已走出高牆,但若課堂談及政治依然不敢吭一句聲,生怕前途受阻、家人惹禍。因此,即使活在民主的空氣下,他們依然自動放棄了公民自由與權利,習慣以往被噤聲、奴役的姿態。即使有朝一日獨裁政權崩潰,長久適應了奴才身份的民眾,也無法具備建構民主國家的意志和精神。
雖然不少人都自嘲「香港」已變成「香港市」,但重要的東西,不在表面而存於內心。政權可以霸佔一個地域,但無法禁錮一個民族;可以禁制人的言語,但無力控制人的思想。只要民族意志刻骨銘心,並以各種方式實行,革命之火便能永遠不熄。雖說時移勢易,局勢無法與去年比擬。但只願各位仍記得那時愈挫愈勇、愈打壓愈反抗的意志。只要意志不屈,信念不滅,沒有人可以讓一個自由的人下跪。共勉之。
文:三月兔